曙光帝國:帝國之末日 Final Days of an Empire
by Christian T. Petersen
Rex: Final Days of an Empire (2012)
在煉獄般的第八十二個日子時,他們被捉住了。
泰瑪璘地區朦朧的天際線正映入眼簾,此時他們艱苦的逃難也即將結束。對於最後的跋涉都已經早有準備,只希望真的能夠到達任何能提供安全且友善之地。但不幸的是,他們卻在曠野中被太陽系聯邦的巡邏隊抓住了,逃難也真的就此結束。
他們沒甚麼奢望。乾淨的飲用水在這個斷垣殘壁的地方早就不多,百姓的希望也就跟水一樣的少。諷刺的是這裡曾經一度是銀河系中最偉大的城市。
拉札斯人像極人類,但身材高大,與人類不同的是他們有著四肢長臂和兩條長腿。而且也不需要什麼特別高級的維生物質便能過活。只要一些便於攜帶的水果或高蛋白薄脆餅便足夠他們一天的體力使用;可是喝水卻又是另一回事了。在廢墟中行走,就已經是一件讓人筋疲力盡、又渴又累的事了,何況這四位仁兄都已經一大把年紀了。
水乃生命之源 是十五個 真理 之一他們從小就知道。但諷刺的是,現在水也將把他們推向死亡。
流淌在城市水道裡的水已經不能安心飲用了。太陽系聯邦對這個城市毫不留情的轟炸,使的城裡的設施受到嚴重的破壞,包括許多水管都被化學洩漏或未經處裡的汙水所影響。到了逃難的第十七天時他們才學會這個教訓,因為他們喝過城裡的水之後,全部都感到非常不適。吉爾、戴伊諾和毗珥過了好幾天才恢復元氣,但依文卻沒那麼幸運,在逃難的第二十日死於痢疾,自此之後就剩下三人相依為命。
自從依文往生之後,他們知道如果要繼續往前走的話,非喝安全的飲用水不可,所以荒廢的商店、廢棄的市民中心裡的冰箱、自動販賣機都成為他們找水的地方。他們甚至試圖讓煮沸城市的水、得到蒸氣再冷卻成可飲用的水,但因為無法獲得足夠水量,所以作罷。安全飲用水的最佳來源是井口,政府建了很多這樣的設備,從雷克斯星的花崗岩內部,抽取地下水給麥卡托城的億萬民眾飲用,越靠近井口的水,月未受到戰爭的汙染。
吉爾.沙依.戴勒舒過去是擔任奇維塔‧普拉內他當中拉札斯帝國的議會議員。不過,這都是在太陽系聯邦的無畏戰艦將他的世界變成人間煉獄之前的事了。他們把依文埋在陶瓷瓦礫堆裡之後,吉爾找到了一個數據控制平台。在那裡,他使用了身為議會議員的特權,從而獲知位在帝國皇宮周邊每一個井口的位置。這就是他們為什麼會來到泰瑪璘地區的原因,從一個井口到另一個井口,就像在死亡之池中,從一個浮萍跳到另一個浮萍來賴以為生。
在皇帝薩奈伊.沙依.哥利恩時代,偉大之城麥卡托已經由東向西延伸將近四千公里,從北到南所延伸的距離也差不多是這個數目。它是一個由摩天大樓、升降天橋、摩天平台所組成的人工叢林,當中還有無數座閃閃發亮的高塔,外牆均由膠核及塑片兩種物質製成不易碎的覆蓋物所建成的。然而,跟麥卡托在地表上給人的印象一樣,在它的地表下發展的地下城跟地上依樣發達。
在三位夥伴努力之下,已經通過無數的地下區域和交通要道。逃難的旅程把他們帶到一個洞穴大廳,上面地表的火災讓它有點熱和變的烏黑起來,沿著只有時暗時明的應急壁燈繼續走,還會看到因為上面爆炸而深入底層形成的彈坑。有時,上面的火災燒得太熱了,使得他們不得不往下走到更深且長期被遺棄的地下樓層去。經過了數天,他們甚至會被迫深入到古老深淵的上層。在這漆黑的黑暗中,吉爾一行人覺得他們正走在麥卡托千年前的遠古堤道和棲息地裡。這趟旅程絕對是充滿危險的。在古老深淵的許多地區中仍然充滿了毒氣,一個不小心走錯了方向,就可能會死在原始地下墓穴、無星沙漠或其他更糟的地方裡。
在接近上層的地方,他們經常會遇到大中庭裡滿是難民,大多是無助和飢餓的人,這些逃往地下層的上層的難民,是因為到這裡來最少感覺比較安全,所以才會逃來的。難民們把他們可以取得的任何材料拼湊起簡陋的庇護所,形成一個又一個既大且陰暗的棚戶區。當三個人走過一個長廊時,剛好遇到滿是死屍的一個聚落。吉爾猜想可能是上層的通風孔已經被瓦礫堵塞住了,沒幾天就因為難民在烹煮食物時,生火毒化了空氣,使得大廳裡的居民都窒息而死。整個屍臭味撲鼻而來十分難聞。
地上潛伏著的危險更大。在他們的城裡,太陽系聯邦的巡邏隊當然是最可怕的敵人,但還有其他上千種事情可以讓一個人,在這個新麥卡托城中莫名其妙的被殺死,當中又以盜匪搶劫團的先殺後搶最為可惡。在天空中飛行的 露華 鳥群,因毒雨和飢餓的關係而發狂,成為兇猛野生的致命鳥禽。太陽系聯邦的轟炸並沒有因此而停歇。雖然轟炸要殺死足夠的人,花一下功夫便能達成,但他們留下來的破碎地表比起轟炸的那一刻更為致命。在這些死亡地帶中,很微小的風,都可能會把致命的碎片從燒毀的建築物上吹落下來。整座高架大樓平台也可能會消失在腳下,整個陷入城市深處,持久性有機汙染物徹底地把梁柱給鏽化而變得毫無支撐力。即使是天氣也變得會致人於死,尤其是嚴重轟炸之後的恐怖玻璃塵風暴。
戰爭仍然持續,各大種族在城市裡互相打個你死我活,像烏鴉群為了那麼一點食物而吵個不停。
在第八十二天,這三名難民在最後一口井口裝滿他們的水瓶,這是他們的逃難旅程中第七個井口。他們以為自己對於渡過難關似乎蠻在行的。也許是因為他們已經過分自滿,也許由於該井口已經被泰瑪璘地區的太陽系聯邦軍隊所徵用,或者就是他們走歹運,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們就是在裝滿水瓶並要離開井口時,被太陽系聯邦的巡邏隊發現的。兩艘太陽系聯邦的飛行器盤旋在上空,並把探照燈照向這三位老拉札斯人身上,造高使得他們一時之間看不到東西。
戴伊諾本能地採取行動,海軍訓練和素養使得他是三人裡最強壯的,也肯定是最勇敢的。就在探照燈照到他們站立地方的同時,他把身上的背包一丟,一個閃身躲進黑暗中。
但這樣做似乎沒有任何好處。隨著一陣憤怒的吼聲,一艘太陽系聯邦飛行器的雙槍向陰影開火,戴伊諾的身體吃了子彈,然後原來的三人就只剩下兩位活人。
吉爾和毗珥舉起他們的雙手投降,而他們寶貴的水瓶也因而掉在地上,瓶裡的水灑向街道,他們那一點點希望也隨水而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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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質變壞和焚煙滿布空中之前,也就是雷克斯星成為人間煉獄之前,他們的人生旅程已經度過了許多個寒暑。
這四個人互相是兒時的玩伴,也都是拉札斯貴族裡前途無量的男孩。他們受教於最好的學校,吃最好的食物,在麥卡托的黃金時代中成長茁壯為社會棟樑。他們四位的家族,都是歷史悠久且富甲一方,他們住的房子本身就是歷史古蹟和無價之寶。無疑地,這四個人在銀河系中算是最特權的一分子,他們的種族是源自眾星永恆的統治者,拉札斯帝國皇帝。他們的前途,光明地如旭日東升。
直到他們成年後,這四位朋友才因為工作而東分西離。保衛帝國是軍人的天職,拉札斯貴族天生高大的體格,正是擔任這份工作來榮耀皇帝最適合的人選。毗珥.山.維賴依成為一位擁有優秀能力的外交人員,並被指派到勒路登共同體中擔任大使。戴伊諾.艾亞.飛林進到帝國海軍,成為第五零二艦隊中巡洋艦艦隊的指揮官。依文.顧.沙索斯首先是擔任麥卡托星球防禦軍區域指揮官;之後,追隨他父親的腳步成為八間 肯尼塔 (拉札斯工業企業集團) 其中之一的資深股東,他的持股及事業延伸整個星球。四個兒時的玩伴中,只有吉爾.沙伊.戴勒舒一直留在雷克斯星工作,首先是擔任哥爾區的初級行政官員,號來以皇帝特使身分被派駐到奇維塔.普拉內地。
就像宇宙所有事物一樣,四人地歲院也逐漸增長。他們在退休前,過去的職業生涯也達到高峰,但年事也高,身體常不聽使喚。就在這個時候,他們之中有三個人收到傳喚,希望他們可以在雷克斯星協助皇帝的施政。因此,戴伊諾擔任了皇帝的戰爭委員會艦隊司令的戰術顧問。依文成為皇帝工業委員會的元老。毗珥則出任高及隨員成為十三名 米利坦 (皇帝御用大使)之一,並派駐到銀河議會內。
吉爾一直在 奇維塔.普拉內他 當特使。因為一直在麥卡托工作,使得他成為社會關係非常好的一個人,在數以百計的政府機構同志中,受到的禮遇多更多。其他三人合理懷疑,這根本是吉爾早有預謀,使得得他們在晚年時比較有機會回到雷克斯星一起相聚。
當他們在雷克斯星接受他們的新職位時,他們也很欣慰他們的情誼終能團聚。自此之後,在帝國皇宮裡的崇高地位,使得他們及其家族成為資深的元老。
然後時間來到在皇宮的奎特樹花園,依文在那裡為大家安排了一個秘密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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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和毗珥在第七個井口所在的院子裡投降之後,他們被上銬並帶上其中一艘太陽系聯邦的飛行器上。他們在空中航行的同時,垂死的麥卡托城正通過他們的腳下,他們腿的痠痛讓他們回憶起痛苦的逃難,但痛苦也隨著音速飛行而漸漸被抹去。
他們的目的地是沙勒平民窟附近的一個高架中繼站,這棟可怕的建築物最近才被改為太陽系聯邦的監獄。細長的崗樓沿著複雜的外緣而建,向憤怒飛蟲般的太陽系聯邦武裝直升機,會在四周進行巡邏工作。當飛行器到達目的地的上空時,吉爾和毗珥看到從建築物上延伸出許多運輸平台。一台武裝直升機護送他們到其中一個平台上降落。當他們降落之後,吉爾瞥見在南方也有一個太陽系聯邦的著陸區。在那裡,一艘巨大的運輸機正準備停靠,太陽系聯邦的部隊和軍用物資也在這個載物區川流不息的運送著。吉爾發誓看到運輸機徽章中居然有哈肯酋國的,而不單只有太陽系聯邦的。
著陸後,一名精壯的太陽系聯邦下士,把他的名字和位階登記在一塊骯髒的數據板上。然後,吉爾和毗珥的衣服都被剝光,並浸泡在一些難聞的化學清洗劑中。之後,他們被命令穿上灰色的囚衣,並發給每人一張不知名深色的纖維毛毯。然後四名守衛粗暴的挾起他們的手臂,並把他們帶到囚房中。
囚房多的組成了一個大廳,巨大金屬牆壁的囚房可以關滿將近數百名囚犯,其中大部分是拉札斯的平民。當吉爾和毗珥被推入囚房時,一些囚犯似乎注意到他們,不過就此打緊而已,之後似乎並不很在意。
他們的新家,沒有床,也沒有床鋪,更沒有家具可言。除了厚重的金屬牆壁和膠核製的地板以外,唯一顯眼的地方就是陶製小棚,那裡是讓囚犯方便時,多少保有自己隱私的地方。棚內的屎尿容器每四個自轉期才清理一次,那裡的惡臭會漸漸累積開來,使得吉爾作嘔。屎尿容器被清空,然後惡臭又漸漸累積開來,周而復始,作嘔也一再重演著。
食物一天才送兩次,每次送來的口糧都會伴隨著一個裝滿無味飲用水的小容器。雖然清淡的食物應該還夠吃,但喝水的量遠不足以維持拉札斯人的體力。經過幾個星期的監禁,犯人也慢慢開始出現脫水現象,他們的眼睛和臉頰變的凹陷,舌頭也漸漸腫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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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是歡慶活動的會場,活動帳棚內傳出愉快的吵雜聲,他們就是在這個第二次月落的時分相聚在一起的。每個第十自轉期的前夕,皇帝會為帝國的重要人士舉辦節日聚會。高層官員、大家族、派駐到銀河議會的重要大使,都會輕鬆地在宮殿裡互相交談。無獨有偶的是,依文也是計畫在這樣的一個晚上來互相敘舊。在宮中這樣的場合,正是社交、私相授受、計畫陰謀的好時機。在這個時候,很少有人會停下來去詢問,為什麼這四位有著重要職務的資深政治家,會聚在宮殿的花園閒話家常的。
這個特別的夜晚顯得有些微涼。水滴聚在五顏六色的鮮花和奎特樹的尖葉上,這個花園便是因為種滿奎特樹而得名的。他們發現依文已經靠在東側的欄杆那裡等著,他看起來很不自在。
在皇宮圍牆之外的低處,杜魯斯河川流不息地流向南方,猶如黑色大理石般深色的河水,在中游的突出地轉折處,不時翻起白浪,風一吹浪花成了水霧。由奎特樹花園那裡,從杜里斯河一眼望去,廣闊且燈火通明的麥卡托城盡收眼底。帝國皇宮所在的多美娜島,曾經只是一個河上孤島,但現在城市的發展和橋樑的連接,包圍了整個多美娜島,也就是包圍了整個皇宮。
如此偉大的帝國皇城,麥卡托,它的天空永遠不會變黑。在 古爾 (十萬億個燈泡環繞設備)的設置後,遠在太空中都可以看到有著琥珀色光輝的朦朧天空。在高聳林立的建築物之上,有忙得不可開交的各種城是交通飛行器來回穿梭,商業和娛樂成就了這個最偉大的城市也是眾所周知的事。
這樣子的景色,吉爾之前也看過上千次了,這個晚上看到的也並沒有例外。只是突然想起前些日子看過一大團煙霧在遙遠的東北方升起的事,讓他頓了一下。當時的煙霧是因為大製圖會堂遭受祝融而起的,火勢還持續好幾個禮拜。放火的人叫 葉拿.維爾.席德,放火之後她慌忙地打算逃出這個星球。在逃亡的過程中,維爾.席德 偷走了皇帝最好的巡洋艦其中的一艘。
維爾.席德被他的同儕稱作為“末日預言者”或“恐慌份子”。現在他被世人簡稱為“罵國賊”,而曾經驕傲的名字「維爾席德」現在則被人們唾棄和蔑視。
當死黨們全都到齊時,依文才面露笑容地迎接他們。接著,依文深深吸了一口氣,並說了一句堅定的耳語:“維爾席德可能是對的!”
同時身為外交官和議員的吉爾和毗珥,聽到依文這番話,驚訝得毫無表情並故作鎮定。當他們在震驚之餘,大家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之後,戴伊諾非常有力地回應道:“依文,你是瘋了不成嗎?” 他的嘶聲彷彿環繞在他的齜牙之間。戴伊諾是一名軍人,當 維爾.席德 卑怯地偷開了一艘巡洋艦時,可想而知戴伊諾依定非常地憤怒,更何況大製圖會堂還有巨大的生命損失。
如果戴伊諾不是念在往日死黨的情誼份上,其實早就發飆了。然而,即使在這位副艦隊司令老朋友已經一臉不屑、怒髮衝冠了,依文還想繼續說明他充分的理由。
依文根據他與第國政府和私營企業之間的關係,得知一些令人不安的信息。當繼續追查下去時,讓這位老拉札斯實業家只能得出一個黑暗事時的結論。
依文告訴他們麥卡托的海勒自由聯盟,也許不是想像中那麼不受喬納學盟所控制。當喬納學盟長已經退出帝國約莫七十年之久,拉札斯才開始體會到帝國事多麼依賴海勒的專門知識。大部分的數據網、機器人、甚至推進技術,都是來自於海勒水界實驗室,並且海勒族一直受到學盟安排在優渥的福利下進行工作。
在喬納學盟離開銀河議會之後,很多海勒工會和流放者宣稱他們是效忠皇帝的,並組成依些所謂的 “自由聯盟” ,還獲得特赦及豐厚的合約。雖然這些自由聯盟在衝突之後的最初幾十年之中,都生活在政府的監視之下,但隨著時間過去,他們也慢慢成為帝國能夠接受和某種程度信任的一部分。
“為什麼在過去的六個循環內,住在麥卡托的自由聯盟人口減少將近一半呢?” 依文問到,並拿出自由聯盟出入境統計數字來說明,海勒婦孺都離開了麥卡托的奇怪現象。不是大批的出走但卻是出現穩定的流失沒錯。所以一下子是不可能發現數字的變化,只有在時間推移的分析下才看得出端倪。
“又是誰在維護我們的防禦系統呢?” 依文反問,並看了仍在生氣的戴伊諾一眼。維護大部分軍事砲座一直是由拉札斯的軍隊和自由聯盟承包商共同負責的,而且這個合作已經好幾個世紀了,應該是眾所周知的!
吉爾清了一下嗓子並說起話來。那天早上,他返回麥卡托管理局時,剛好碰到三大自由聯盟宣布罷工。在過去的一年,自由聯盟的領袖一直想擴大他們的特許,他們的要求變得更積極且更無轉圜餘地。“如果罷工是精心策畫的話” 吉爾喃喃自語地說。
依文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並繼續他的說明。他要給大家了解,哈肯酋國和薩達克諾爾的大使館已經只剩下基本的管理組員留守了。“為什麼他們要離開麥卡托呢?” 依文不像是在詢問問題,反而像是在說明什麼。“是不是他們知道了什麼,而我們還被蒙在鼓裡呢?”
太陽系聯邦與喬納學盟之間長達數十年的敵視,正是創造一個衝突幌子最巧妙的舞台。當依文提出這個想法時,戴伊諾明顯變得緊張起來。“如果他們要在附近全面開戰的話,為什麼太陽系聯邦的軍艦會停靠在喬納學盟的船塢呢?”依文拿出證明給他們看,包括那些從他的業務中取得的供應貨單和機密的轉包商工作訂單。
毗珥禮貌地打斷依文的話,並冷靜地認為,如此大規模的陰謀應該不可能瞞得過帝國才對。“為什麼你會如此認為呢?” 依文反擊地說。 “當我們不想看時,眼睛就什麼都看不見;當我們不想聽時,我們的耳朵怎麼都聽不進去,不是嗎?” 依文把他的手臂揮向先前發生火災的那個方向並說到 “只有 維爾.席德 感於質疑拉札斯的領導權。但他換來的只有受盡嘲弄並被免職,難道在這片土地上真的只有他是明眼人嗎?”
還有其他的事實和數據,以及依些零散的信息,很容易就因瑣碎而被忽略;但一旦拼湊起來一起看的時候,一個令人不安的面貌就呈現出來了。烏雲聚集在帝國的四面八方,有些人似乎已經注意到風雲可能會變色了。
“我的朋友” 依文將大家的肩膀靠過來並低聲強調 “我擔心的是我們的帝國可能已經步向崩潰的邊緣,雷克斯星也可能處於迫在眉睫的危險當中。”
他們聽了之後便肅立而起。諷刺的是,誇張的笑聲、膚淺的談話聲和昂貴玻璃酒杯相碰的聲音,毫無減弱地環繞在他們周圍的走廊、大廳與花園露台。經過一陣的調適之後,戴伊諾已經平靜很多並說道,“我還是很難說服自己去相信這些事實,這真的很難以想像!”
依文黯然地點了點頭,然後他轉過身向戴伊諾質問道,“那麼現在麥卡托的艦隊又在哪呢?”
戴伊諾的眼睛向下一沉。這是戴伊諾誠惶誠恐時獨特的一個反應。海軍的動向是保密的,戴伊諾會為了回答好友的問題而背叛了他的職責,但他的反應不巧就是他們所要的答案。
麥卡托的艦隊正在離麥卡托很遙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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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另一道傷痕!”
吉爾被太陽系聯邦的守衛用衝擊電棒打了一下,並從回憶中驚醒過來。衝擊電棒是用來控制和驅趕囚犯用的,他們都稱衝擊電棒為 奇樂死。一名守衛對於吉爾這位老政治家特別厭惡,在仔細計算吉爾臂上青黃色的電鞭傷痕時,他會感到莫名的愉悅。吉爾想起來這個人叫做 “刀疤”,他的左眉骨處有一條很深的疤痕,使得他的左眼球也成了乳白色的瞎眼。“這是另一道傷痕!” 他一個字一個字咆嘯著唸出來之後,還深深的吻了一下他的奇樂死,殘酷的齜牙裂嘴正掛在他那醜陋的靈長類動物臉上,瞎了的那一顆白眼球還散發出施虐後的快感。
除了日常的檢閱和刀疤無情的處罰外,在監禁那沒精打采的日子倒是簡簡單單的,一天一天的過去。沒有從外面世界傳來任何消息,也沒有犯人的情緒不會變差的。有些人在哭泣,更多人則在睡覺,幾位在低聲交談。大多數囚犯都是在脫水和腦袋空空的狀態下,安靜的渡過囚禁的日子。在極少數的情況下,雖然聽不到,但仍可以感覺到附近有轟炸,這些微弱的震動是大家唯一的提醒,他們的世界還存在而且還持續的受到蹂躪。
經過兩週左右,儘管吉爾有所顧慮,毗珥還是決定提出關於水的配給不足及其不良影響的投訴。有些好心的囚犯也提醒毗珥,對守衛或監獄人員質問絕對不是一個好點子。這些跟鬱卒說過話的人不僅都沒活著回來,從擴音器那裡往往還會傳來,被奇樂死狠狠猛擊好幾下後的慘叫聲。更糟糕的是,任何關係人都可能會成為被奇樂死教訓的對象。
吉爾也提醒毗珥,在他們被關到這裡來的那一天,有一個女人曾懇求守衛,可不可以讓她轉到跟她的孩子同一個囚室去。“小孩子他們會怕黑” 她哀求地說,“他們需要他們的母親” 守衛們報以猿類似的笑聲來回應這位可憐的母親,然後用衝擊電棒將她毒打一頓,她也因此昏了過去。這位可憐的女人醒來後,便呆滯地一直面壁抱膝,喃喃自語地對著牆壁說,“他們怕黑、他們怕黑…”
毗珥當作沒聽到這些,仍然堅持想要改善他們的囚房生活。
另外還有兩位吉爾不認識的老拉札斯人,也在毗珥的請求下決定加入請願的行列。這三位拉札斯人一起站在複式門附近,等待獄方人員入內進行常規的屎尿容器清理。當獄方人員到來並接上抽吸設備時,毗珥對他們說:“我們要求跟你們的長官討論一下飲用水的情況。” 其他兩位拉札斯長輩也猛作點頭來聲援。正如當初想的一樣,陪同的守衛用奇樂死將他們毒打一頓,直到他們跪地抽泣為止。
在守衛認為把這三個頑固的的拉札斯人下夠了之後,他們催促著衛生人員趕快工作。但毗珥慢慢的站穩腳步並平靜的說,“我想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我們只想跟你們的長官去討論飲用水的情況。”
毗珥這個蔑視的舉動出乎了獄卒和囚犯的意料之外,甚至連吉爾都驚訝了起來。當守衛再次以奇樂死痛擊毗珥時,許多囚犯舉起雙拳對獄卒的蠻橫鼓譟起來。
眼見局勢突然變化,高階守衛趕快叫其它獄卒後退。然後,他把衛生人員召回來,和他們一起快步離開大廳。屎尿容器還來不及處哩,惡臭仍然布滿整個囚室,但即使如此,吉爾發現大家的臉上多了一些罕見的笑容。
幾個小時之後,擺著臭臉的軍隊下士進入守隊大隊中。他不耐煩的瞥了一眼囚犯們,然後大聲叫道 “是誰說想要跟我討論飲用水的問題呀?” 但因為早前的處罰還隱隱作痛的緣故,毗珥和其他兩位長老只能慢慢爬起來,並靠近這名人類下士。當他們終於站直在下士的面前時,這名下是只有對他們作出不屑的上下打量。然後,下士在完全沒有警告的情胯下,拔出他的配槍,對毗珥和其他兩位長老的頭部一共開了三槍。
囚房大廳裡喧嚷了起來,有的犯人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槍擊而瑟縮了起來,有的在恐懼中尖叫,有的在懇求憐憫。毗珥活著的時候體面,死的時候也要優雅,他倒下時剛好側身墊著,然後另外兩位長者也隨之倒下。
在守衛把這幾具屍體拉出囚房大廳之後,下士握著還在冒煙的手槍,並給了畏縮的囚犯們一個惡狠狠的眼神以示警告,然後就轉過身,沒再多說一句話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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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奎特樹花園的聚會之後,依文變多了三位死黨來與他分憂。但令人煩惱的是,他們不知道要怎麼作才好。原來 葉拿.維爾.席德 一直是在做狗吠火車的事情,他向皇帝提醒過,也像宮內要員提醒過,他事誌也提醒過軍事指揮委員會。維爾.席德 呼籲需要改變,主張戒慎恐懼並採取實質行動。為了讓帝國再次成威一個有魅力且強大的國家。維爾.席德 曾經試圖要改變它,但他終究是失敗了。最後,他燒毀了每一滴心血、計畫和目標,人民的自滿與腐敗讓他不得不放棄自己的種族。
儘管他們出生豪門,這四位仁兄可從來不奢望能達到 維爾.席德索想的目標。維爾.席德 在政壇的影響力遠超過他們幾個,他是皇帝的密友,也是議會議員,這樣的地位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他這樣一走了之,使得席德派的想法在宮內和軍方裡都種下了敵意,貿然提出依文已經收集到的訊息,肯定最後還是落到被反對派數落的地步。
在好幾個禮拜的行動中,他們四人換來的只有悲嘆而已。他們只好先把自己最親近的家人,送到其它星球去 “度假” (實質上是避難)。但最大的問題是,如何說服他們的上級接受這個迫在眉睫的危險呢,他們可沒有辦法直接拿出證據來的。戴伊諾主張乾脆當隻過街老鼠,向政府及百姓公開展示所有他們收集得來的研究結果,只是其它三人覺得這種方法對自己的職業生涯太過冒險,所以戴伊諾的主張最後還是被否決了。他們現在能做的,只有再想想和權衡他們能作的事並等待機會,也許依些外部事件將支持他們的論點,給他們一個行動的機會也說不定。
只是當事件真的發生時,一切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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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在毗珥死後一個月左右的一天晚上,囚犯們突然全被叫醒了起來。
沉重的大門砰然打開,時幾個守衛衝進囚房大廳,大聲地叫醒所有犯人。任何起得太慢或是太睏的囚犯,當然就會嘗到奇樂死的滋味。然後囚犯被列隊走出了大廳,通過一條像迷宮般的金屬走廊,走下樓梯,終於到達一個較為明亮的中庭,在那裡還聚集了其它拉札斯囚犯。大家都穿著同樣骯髒的灰色囚衣,眼睛不是睡眼惺忪,就是眼神呈現恐怖無神。雖然明亮的中庭比起囚房大廳大上了好幾倍,但它很快就被數以百計不斷抵達的囚犯給占滿了。
當吉爾認為最後一組囚犯進入之後,他們被趕成一行長列並把他們的腳銬上腳鐐。獄卒完成了銬鐐的工作,在大廳另一邊的兩扇巨大金屬門便被打開。伴隨著奇樂死的催促及一聲聲長嘯,守衛很快就讓長列隊伍通過大門,並進行著漫長的行走。
步行了好幾個小時後,他們穿過一個比一個還大的大廳,走過一段比一段還長的走廊。一段時間後,雖然守衛並沒有說明他們的目的地,但吉爾相信他們會離開這個複雜的監獄。他們同過了一些沒受戰火影響的大廳,也經過了一些有著被燻黑外牆的大廳。有時,他們會穿過空地並感受到帶有硫磺味的風,以及看到在地平線上的煙柱,這處處都提醒著大家戰爭仍在城市中肆虐。然後,他們不約而同的進入另一棟大樓建築內,這意味著又有更多的大廳和破舊的走廊得穿過。最後,連吉爾都屬不清穿過多少個大廳和走廊了。
經過將近一天的行走,他們來到一道蠻寬的樓梯。經過短暫的休息(不過看起來是守衛休息的比囚犯要多)之後,囚犯一個個向上走。數以千萬步往上走的腳步聲迴盪在樓梯間,就像一隻外星怪物在緩慢步行一般。走上去,再走上去,上去到更高的目的地。
吉爾拖著腳步向上前進,沉重的腳鐐讓它的每一步都鏗鏘作響,也舉步維艱。走道泰瑪璘地區長達好幾公里的步行,給了吉爾消瘦但結實的體力,這是他過去的生活從來沒有體驗過的。但即便如此,無休止的爬樓梯對他的雙腿而言還是地獄般的折磨。
每隔幾分鐘,吉爾就會聽到槍聲,有時從上面傳來,有時是從後面。前方的屍體總是被粗暴的踢開,以讓路給其它囚犯走過,吉爾也是同樣不在意地通過。
上去,再上去,再爬上去。吉爾腦中的世界變得越來越渺小,最後只剩下三件事:走下一步、腿痠、以及他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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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傍晚,太陽系聯邦的艦隊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從太空深處襲擊了雷克斯星。太陽系聯邦的海軍都搭載了由喬納學盟所開發的全新大型驅動裝置,讓拉札斯地軍方高層嚇了一跳。另外,由於自由聯盟罷工和其它破壞活動的結果,引以為傲的麥卡托星囚防禦系統大部分在面對攻擊時都無法運作,當中還幫括了帝國皇宮的防禦系統,只有少數區域還可以勉強形成防護罩作為自我防禦。
帝國皇宮中,混亂與不安接踵而至。宮內人員、士兵與官員人人自危亂成一團。有些人呆若木雞地站著,目瞪口呆地看著無法相信的事情在他們周圍展開。機器僕人在這時忙個不停,喧嘩聲和衝突地指令讓它們的感應器都接近超載狀態。
在這樣的大災難情況下,四位老朋友計畫利用吉爾的飛梭返回各自的家中。但人算不如天算,一艘貴族的飛梭在拼命逃離皇宮的途中,撞上停靠在碼頭的豪華駁船,並把吉爾停在起降平台的飛梭一起燒成了殘骸。因此,他們只好被迫搭乘卓碼電梯下降到多美娜島的岸邊,並利用停在那裡的一艘寬體水上渡輪,從帝國皇宮渡過杜魯斯河。
當渡輪駛離碼頭時,數百人已經擠滿整個碼頭,所有絕望的人當中只有少數可以坐上渡輪離開。吉爾看見好幾個人掉進湍急的河中,他們都是被碼頭上的人群推擠而不小心掉下去的。
吉爾他們大約渡過了河的三分之一時,第一枚炸彈襲擊了島上,產生的衝擊波無情的摧毀一切。因為猛烈爆炸造成的波浪,使的整艘渡輪隨之起伏,船首也因而偏向左側,並把三位僕人與一名貴婦甩入河中。由於水位的升高,船身也開始因為波浪的大幅上升而有所傾斜。船上乘客每個人都緊握著身邊任何東西不放,舉凡是欄杆、通風口、甚至是機器比較堅實的部分都成了抓握的地方,乘客怕的都是萬一掉入這兇猛的河中,就只有死路一條。毗珥也差點掉了下去,正當他尖叫著滑向船邊時,戴伊諾設法想要抓住他。就差那一分鐘,船身繼續傾斜,而毗珥已經半個人掛在空中,幸好他最後還是握住了戴伊諾的手。在可怕的幾秒鐘之後,船隻又再次瀕臨傾覆邊緣。
然後船身衝破波浪,但波浪又猛然上升並湧上甲板。船身在前一波的浪尾時已經稍微下沉,幸好船長趕快改正渡輪的角度來迎向下一波浪頭。雖然激起的浪花弄濕了好幾名乘客,但船身還是穩住了。
每個人的身體都濕透了,渡輪艱苦的航程終於渡過了杜魯斯河。船長乾脆直接把船靠到由膠核所製成的防波堤旁,這裡離平常上岸的地方往下游走了好一段距離。船上倖存的乘客把舊的鋼栓在消波塊上,大家爬出渡輪向河邊無人的巷道走去。船長也跟著大家爬了上去,放任著渡輪在河中載浮載沉。
往上游看去,帝國皇宮正在燃燒著。皇宮巨大的穹頂像顆煮熟的雞蛋一般,烈火和濃煙從穹頂的大裂縫中竄出。大大小小的火災肆虐整個島嶼,迫擊砲的攻擊讓皇宮的牆壁搖搖欲墜。吉爾看到火焰在奎特樹花園中燃燒著,整座花園消失在煙霧之中,供電的側邊也都化為烏有崩潰了。
天空中滿是太陽系聯邦的軍機。巡洋艦和護衛艦緩緩橫越地平線,站都機則呼嘯著以音速畫過天空。在薄暮遠處的亮點,正是灰色船身的無畏戰艦和運輸機的聚集處。他們巨大的發動機在灰暗的天空中發出蒼白的藍光。驚慌失措的平民飛行器在天空中亂竄,又因為太陽系聯邦的軍艦,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向所有非友軍的船隻開火,所以沒有人敢走一般的交通航路。天空上還可以看到燃燒中的運輸機、貨機、私人飛機及非軍用飛船,彷彿橙色的雨落在地上,然後變成燃燒的煙塵,而機中的成員大概也凶多吉少。空中的飛船如傾盆大雨一樣落在建築物、天線、升降平台和行星表面上,在各處造成火災和爆炸,整個城市陷入火海,彷彿煉獄一般。
少數的星球防禦系統還能運作。遠在北方,泰瑪璘地區的那個方向,吉爾看到一艘巨大的太陽系聯邦巡洋艦被星球防禦系統的電漿砲多次命中,整艘巨大的巡洋艦開始燃燒並解體,船身也開始傾斜下墜。就像一座城堡從空中掉下,如此巨大的飛行器下墜的速度,宛如在看慢動作放映一般。當整艘傾斜的戰艦墜落到吉爾的視線之外後,便爆發出一種令人目盲的閃光,然後黑煙竄升,整艘戰艦葬身火窟。
在他們的身邊全都是不知所措的麥卡托百姓。吉爾曾看過有一家人把他們的家當都放到私人飛機裡想要逃走,但當私人飛機航行到一般航路不久後就被擊落了。有許多人拼命的逃跑,也有人趁火打劫,也有人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凝視天空。有些人成了傷患,當中只有少數人能獲得照護,大部分的傷患都因為失血過多再也無法行走。
接踵而來的是一群太陽系聯邦的登陸艇從空中母艦中出動。像極巨型甲蟲的登陸艇降落在滿佈黑煙的皇宮島上,沒有防禦能攔的住他們。在那個時候,渡輪上的倖存者也都各奔東西了。太陽系聯邦登陸多美娜島後,吉爾一行四人也沒有什麼選擇,只希望不要讓他們遇到太陽系聯邦的軍對就好,因此他們也開始往前走。他們的第一個目標是先到阿海恩貴族區,他們的老家在那裡。雖然那裡離皇宮並不算很遠,但從多美娜島到阿海恩仍要走兩百多英哩才行。搭飛行器的確是短途;但用步行,還要通過戰區,他們四位老人在想:走完這趟至少要休息十二個字轉週期才能恢復體力了。
當轟炸稍微停歇,並且離太陽系聯邦軍隊有一段足夠的安全距離時,他們才會趕路。有時候,躺在地上的他們會看到令人鼓舞的防護罩和從星球防禦系統砲座發射出的電漿。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民用空中交通也全部不復見了,只有太陽系聯邦的軍用船隻不斷地在天空中來回穿梭。轟炸仍然持續不斷,即使太陽系聯盟送來了如此巨大的艦隊,帝都麥卡托城的規模可是遠遠大於它們。
現在四人在能睡的地方就睡。在最初的幾天,當地百姓一直表現出奇的友好態度,猶如情同手足,每個人都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市民和商家都自動自發地打開門戶和儲藏室,給連流失所的難民取用食物及物品。
但可惜的是這樣的情誼無法維持下去。太陽系聯邦持續的轟炸,帝國軍隊和星球管理局一點作為也沒有,無政府狀態已經開始醞釀並且蔓延開來。曾經的善良和慷慨被猜疑和囤積所取代。
隨著時間日夜交替,灰暗的絕望已經開始在這個垂死的城市的肉體上,像壞疽般生長起來。
在他們逃亡的第九天,吉爾四人獲得一間商店老闆娘的熱情款待,甚至還欣然同意他們的留宿。她給他們喝了罐頭湯和小碗的麵糊薄片。四人狼吞虎嚥的一下子就吃完,當中最欣賞的就是那碗令人重振精神的鹹肉湯。
在店的後面已經有幾位同樣身心受創的難民在休息。吉爾認識了一戶逃難的家庭,在閒話家常中得知這家人是從阿海恩地區堂過來的,吉爾聽了之後感到萬分沮喪。這家人向吉爾描述古老的阿海恩地區是如何先被太陽系聯邦作為目標而進行轟炸,後來又被大批暴徒搶劫的情況。那些房子不是被燒成廢墟,就是已經被洗劫一空,或是被群眾給佔據著。
一名受傷的警察衛兵也在店裡。當他沒在咳血或喝著沙勒特酒時,他告訴吉爾他們,拉札斯軍方如何設法在幾個地區進行重整,軍事頻道會把廣播傳給衛隊、警察、或所有願意幫助擊退卑劣攻擊並對帝國效忠的國民。哥爾 及 發特勒 便是這樣的地區中的兩個,這樣的低區還有泰瑪璘、阿巴撒斯、比克、以及 沙伊撒奈伊。這位衛兵還保證說,前線的拉札斯海軍正試圖突破封鎖,並有一些拉札斯援軍甚至設法降落在比克地區。但對於皇帝或中央政府的情況,他卻一無所知。
吉爾他們本來是希望能在早上跟隨衛兵,看他要去哪就一同前行,但衛兵卻在夜晚因為傷勢過重而死去了。那些從死去衛兵口中得知的地區哩,只有泰瑪璘是在們所在位置算起來合理的距離之內。這趟旅程徒步前往將要走上好幾個月的時間,但至少它能帶給他們一絲希望。
直到帝都蒙難的第十天,四人再一次開始他們前往泰瑪璘地區的漫長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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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停地往上爬已經持續了好幾個小時,吉爾的體力快撐不下去了。他的雙腿搖晃得十分劇烈,需要靠在走廊牆壁才能支撐起自己。而守衛看起來似乎也很累。在樓梯的頂端事什麼在等著我們呢? 吉爾很想知道。是另一所監獄嗎? 吉爾並不這麼認為。他預計他們是要被帶到一個空中平台準備被運走。 平台越高,運輸的載具就會越大。
爬樓梯終於結束,他們停在一個著陸區。如果不是因為有守衛在,被難以忍受的疲憊所折騰的吉爾,真想就此把整個人癱倒在地上休息。任何試圖坐下或累倒的囚犯都會受到奇樂死的伺候,直到他們重新站起來,或被打死為止。
更多的囚犯在隨後也陸續抵達,大家都是汗流浹背、體力透支的左搖右晃。寬廣的著陸區擠滿了人,也熱了起來。在一陣等待之後,守衛終於又打開了一到沉重的塑片大門,並將第一批囚犯趕了過去。由於大門再次關閉,吉爾感到吹來的風有著一陣涼意;他想他好像聽見了引擎發出的嘎嘎聲響。他們會把我們帶離這個星球。 吉爾猜想。在他年輕時,他有聽過傳聞,喬丹衛星上有個惡名昭彰的監獄。一名高級行政官員應該不會被送到勞改農場吧。 吉爾是這樣希望的。想必銀河系所有的拉札斯軍隊將會重新佈署,來懲罰人類這種明目張膽的侵略。當這種情況發生時,像吉爾這樣的人質將會是很有價值的,可以作為太陽系聯邦和談的籌碼。
當大門再次打開,吉爾也接著下一組被趕向前。守衛推著他們,強迫他們進入第二道走廊,新的緊迫感接踵而至。微風吹來的空氣偏涼,奇怪的是,吉爾並沒有聽到預期中等待載人的飛機引擎聲,取而代之的只有奇樂死劈啪作響和冷風瑟瑟的聲音。
吉爾跟守衛刀疤擦身而過,刀疤推了吉爾一下,示意他停下腳步。這是第一次,吉爾沒有看到刀疤奸笑,取而代之的是,刀疤的臉看起來十分冷酷,他的白眼珠連一點過往散發出來的快感都沒有,甚至吉爾還感覺到一抹不祥的預感。刀疤把一個東西塞到吉爾手中,好像是一個皮夾之類的東西。然後,有人從後面把吉爾往前推,之後吉爾就再也沒有看到刀疤了。
奇樂死的放電強度增強了許多,電擊聲不斷,空氣中也瀰漫著濃濃的電燒味。吉爾看了一下刀疤給他的皮夾。原來它不是一個皮夾,正確地說它是一個折疊式的小相片夾。吉爾把封面打開,裡面放的是一張人類小女孩的遺照。然後,吉爾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等待他的絕對不可能是運輸機了。
走廊轉個彎之後,吉爾進入一個有風吹來的房間,裡面充斥著破碎的家具,發霉的人工地毯上佈滿了瓦礫,沒有 露華 鳥的鳥柴仍然掛在天花板的牆壁上。房間最突出的特徵是有一個巨大的破洞,幾乎佔了建築物的一整側,鋼樑和膠核牆壁都已經被扭曲的不成原型,就像猛獸踏過的嫩草一般彎曲著。吉爾猜想這棟建築物應該被為數眾多的戰機給攻擊過。塑片玻璃崩的像沙一樣覆蓋在地板上,走過上面時,腳下還會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吉爾走過去後,可以看到天空是灰色的,一眼望去只剩下孤獨的城市、同胞的骨骸和其它無生命的物體。一陣寒風吹來,傷痕累累的建築像一隻心碎的動物載嚎叫著。
強風的聲音幾乎掩蓋了下墜時的慘叫聲。
就像他之前看過的太陽系聯幫巡洋艦墜落一樣,吉爾感覺到他的人生最後幾秒鐘就像播放慢動作電影一般。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恐懼緊抓住他,他的兩顆心臟的跳動,像鎚子一樣擊打著他的喉嚨。裝著人類女孩遺照的相片夾也掉在地上。
守衛靠著炙熱的奇樂死和笨重的靴子踹踢,強迫囚犯隊伍向前推進。在守衛的監視下,從那個牆上的大洞往下跳。吉爾在被迫到達洞緣之前,他看到其它身穿灰色囚衣的囚犯被風吹起的瞬間,之後人就被推離了視線,聲音似乎也跟著離開了這個世界。
一切都終於結束了,吉爾不再感覺到催促他前進的奇樂死在他的背部和大腿所造成的疼痛,也聽不到任何的叫喊或風聲。然後,他來到洞的邊緣,他也感受到身穿的灰色囚衣被風穿起的瞬間。下面一英里便是杜魯斯河。他看到先前被推下去的同胞身體變得越來越小。最後吉爾也被推了下去,之後下墜的身體旁只剩下空氣、風和模糊的建築物影像。
我應該會在杜魯斯河中順流而下吧。 吉爾在下墜時是這麼認為的。水流會帶著他穿過他所愛的城市,完成他人生的最後旅程。過去皇帝的宮殿、陽光明媚的陽台,在那裡他度過了許多個下午。過去的海岸公園,他和他的三位死黨孩提時在那裡快樂地玩耍過。最後他會漂流到成外,並像歷史道別。
杜魯斯河淹沒了吉爾,最後連他的蹤影也遍尋不著了。
節錄自 曙光帝國:帝國之末日 官方說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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